從魔法門裏出來的只有眼前這一團灰燼。

希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，還呆楞楞地看著這團灰，手裏舉著那個硬邦邦的甜甜圈，疑惑地問魔典：“這是什麽啊？他們人呢？”

魔典沒有回答希子。

因為空氣裏有一種殘留的魔法契約的力量，昭示著發生的一切。

希子很快也感覺到了這股力量，她的魔杖回應著灰燼裏的契約，一個殘破的靈魂飛進了魔杖頂端的紅寶石中。

魔火跳躍著，與靈魂融為一體。

“那波耶……”

希子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靈魂生前最後的一些片段，她看到瑪格麗特.霍蘭德帶有惡意的黑魔法突破魔法門，將躲在裏面的父女倆燒為灰燼。那波耶的回憶裏沒有關於自己的片段，全是女兒安娜在他面前驚恐的叫著、陷入火海的恐怖畫面。

瑪格麗特.霍蘭德最終還是懲治了背叛自己統治的城民。

但因為希子與那波耶的魔法契約的存在，那波耶的靈魂沒有消散，而是茍存了下來。

希子感受到魔杖上傳遞出的人類靈魂的力量，那是很難形容的一種悲愴又獨特的生命的殘留。

魔火與靈魂交融，一下子爆發出永恒生命的火焰力量。

這股力量震動四周，仿佛連空氣都抖動了一下。

希子聽到自己的背包裏傳來“哢啦”一聲響動，她忙把包打開。

發出聲音的是時石盤。

那塊無法被尋常蠻力及魔法力量摧毀的時間轉盤，此刻竟碎開了。

下個瞬間，整個馬車車廂的空間都跟著劇烈抖動起來。

希子忽然一陣暈眩，開始失重似得往下掉。她嚇得閉上眼睛，過了一會兒，失重感消失了，她睜開眼，發現自己在虛空之中，動彈不得。

魔典飛到她身邊。

“希子，你還好嗎？”

“還好，可我動不了了，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魔典道：“時空樹快要塌了，你掉到時空縫隙裏來了。”

希子環顧四周，但縫隙中什麽也沒有。只有她的魔杖和永恒的、融入了生命後的那團魔火，以及跳脫出時空之外的魔典。

魔典告訴她：“希子，我教你一支短咒語，你可以用這支咒語脫身出來，不過原來的時空快要塌了，你也許無法回去。”

“那我會到哪裏去？”

“也許是在時空之外吧。”

“那……如果時空樹坍塌，原來時空裏的人，會不會消失？”希子聽到自己問問題的聲音，抖得厲害。

魔典沈著聲回答她：“會。時間與空間消失，那時空裏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。”

希子沈默了一會兒。

她說：“可是我覺得時空秩序還在運行，而且……它還有很強的生命力。”

“是嗎？”

“好吧，魔典，你先教我脫身的咒語吧，我得先從時空縫隙裏出去才行。”

魔典便把這支很短促有力的咒語交給希子。

年輕的高階魔女很快掌握了咒語邏輯，清晰冷靜地念了出來。

她輕盈地脫離出縫隙，來到外面的虛空世界。

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棵樹，一棵冠幅過於龐大、顯得搖搖欲墜的大樹。

“這就是……時空樹嗎？”

“嗯。”魔典回答她。

這棵虛空中的樹讓希子想起苦修路上遇到的南柳和山毛櫸樹，但它更加繁茂，因為時間轉盤被無數人無意中轉動太多次的緣故，它的枝椏太多了，每根細支上的時空也太多了，原始的時空能源根本無法再支撐這棵時空樹。

魔典判斷得沒錯，它確實快要塌了。

希子懸浮在空中，永恒的魔火照亮了這些時空，她能看到裏面時間的進程，看到空間盤踞的規則。這些，似乎就是時空法則的基礎。

希子正在努力的理解，但時空樹已經撐不住了。它突然開始塌陷。

時空劇烈動蕩的力量蔓延出來，希子在外虛空的環境中也受到其影響，一個不小心飛了起來，翻了個跟頭。

幸運發生了。

她手裏的甜甜圈掉出來，一下子飛了出去，很湊巧的，卡進了時空樹最底下一截裂縫裏。甜甜圈撐住了上面的枝椏，時空樹暫時穩住了。

這個短暫的時刻，魔典飛快告訴希子一段咒語。

希子聽懂了這段時空魔咒的邏輯，明白是要加固空間用的。

她照著念完咒文，只見魔杖全身忽然浸潤在一片金紅色之中，紅寶石灌輸著融合了永恒魔火、那波耶的靈魂以及純金礦石的魔法力量，匯聚到希子身邊。

希子的咒語指揮著這股力量，沖向時空樹。

金紅色的魔法力量如同一條飛旋在半空中的河流，順著時間軸形成的樹幹與樹枝，流入莖葉，匯集到每個時空中。

時空被籠罩在金紅的咒語下，所有時間轉盤上的魔法力量與咒語都被銷毀。

同時，時空樹的樹幹和橫生的樹丫迅速加固，泛出一陣陣的金光。

時空樹穩住了。

魔典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：“希子，你成功了。”

希子一時間都無法張開嘴，過了好久，才顫抖著說：“是嗎？成功了……嗎？”

“希子，時空樹穩住了。我想我們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成功了……我們成功了……”

希子傻乎乎地念了很多次，腦子裏一片空白，最後，永恒的魔火裏頭傳出來一聲嘆息，魔杖頂端的紅寶石發出金紅的微光。

隨著這陣光，希子回到了馬車裏。

她迅速昏睡了過去，而來自北方礦區的長途馬車載著她和魔杖、魔典，一路穩穩地朝中州駛去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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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有下一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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